第二十四章 人生旅途第一步(三)-《与春同行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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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宏轩跟着大队人马迎着初升的朝阳,呼吸着清爽的空气走向丰收的田野。这种心情真好,仿佛一下自己就长大成人了。

    虽然割地这活在家里干过,可跟大队人马在一起干这还是第一次,一条垅挨一条垄,一个人挨一个人,这需要速度,需要干得规规整整。

    作为初学乍练的车宏轩当然跟不上,但他抱定要做个好农民,绝不放弃。

    下班的时候,别人都干完了准备回家,他依然没有停手,一定要坚持干完。

    小组长特意来看他,见他累得满头大汗,衣服全都湿透了,手指上还有血,笑了说:“撂下吧,明天接着干。”

    车宏轩挺起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水也笑了说:“不用,天还早,我干完再回家。”

    “不用那样,你看那些知识青年,两个人一伙还经常把活扔下呢。”

    “我没事,我农村长大的,决不能把活扔下。”

    “万事开头难,不要恨活,先学利索后学快。再说这秋收不像春种那样要赶农时,不急。”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小组长默默点点头,知道这小伙子将来一定是把好手。

    小组长走后,王胖过来,什么话不说,伸手就干。以后几乎每天都这样,只要车宏轩没干完王胖就来帮他。

    车宏轩身体好,经得住起五更爬半夜,扛得住风吹雨打,顽强地坚持下来。人晒黑了,也累瘦了,可他还是坚持每天第一个到队部,把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觉得自己这样生活很充实。

    到了十一月末,就连水田的稻子也已经拉回小队,剩下的活就是打场了。也就是大豆、玉米、高粱、稻子这些农作物脱粒,然后分口粮、交公粮。这时候小队里用的人比较少,一般要考虑让家庭困难的社员上工,并且也要轮换,像车宏轩和王胖这样的根本不给安排干活。

    在这两个月中,社员们普遍认为车宏轩肯吃苦耐劳,不说长不道短,像个农民样子,所以在给他评分的时候,大家竟然给了九分,和知识青年一样待遇,这使得车宏轩十分高兴。

    十二月初,大队组织召开赛诗会。

    车宏轩准备了好几首诗,最后自己选定三首参赛。凭借一首小诗,他赢得了一阵叫好声和鼓掌声。有声有色地朗诵道:“红海高粱舞镰刀,我学拿刀大爷教;大爷教我握住把,千万别握把当腰。”

    一炮打响,他成了大队文艺队唯一写节目的人。他创作的山东快书《雪夜送棉衣》和诗朗诵《烈士墓前的不老松》两个节目,被公社选定为县里参赛节目,这应该是不小的成绩。不老松节目中的土测量、土方程,修下水渠十条整等词句,颇为大家传诵。

    临近春节,车宏轩十分羡慕地送走了参军的张大华和王胖。

    令车宏轩没想到的是,给大队乡亲们演出前,老领导特意给文艺队开了一次会,狠狠地批评了大家,并且严格要求,以后不能以大队干部作为演出题材。老书记还特别指出,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吹吹呼呼令人不齿!

    毋庸置疑,这批评的就是车宏轩,但他感觉不服气。因为节目已经被公社用作去县里汇报演出的剧目,所以没有办法修改作品,便继续在春节期间演出。

    1975年4月份,车宏轩重新回小队干活。

    最难干的活是给晋杂五高粱间苗,苗长到两寸高的时候要间苗,间距三寸左右,满垄台的苗一颗颗拔掉,人几乎要趴在地上干活。

    无论什么人,长期蹲在那里都是不可能的。一干就是一个上午,猛然站起来的时候两眼冒金花。干一个上午,最多能干出几百米。

    季节不等人,这活必须很快干完。

    最困难的是女社员,大野地里无遮无拦,方便无处可去,只好让男社员不要回头。尤其那几个女知青,不好意思张嘴,只能等哪位女社员喊话了才能跟着方便一下。其实这也不能完全避免尴尬,因为有些农村人相互可以开玩笑,比如借光姐夫小姨子之类,经常会借机喊一声或是扔个土块,搞个恶作剧。

    这天,狂暴的西南风从渤海湾吹来,飞沙走石,人都站不稳。

    大家正在间苗,背后突然传来孟大愣子的叫骂声:“这是谁干的?像他妈王八啃的一样,把他妈苗全给拔了,剩下的全是稗草!”

    大家一看是两位女知青干的,都无话可说。

    听到骂声,两位女知识青年都吓哭了。

    孟大愣子哪管这些,足足骂了十几分钟,然后拂袖而去。这种极不尊重人格的事情在小队里经常发生,社员们

    见怪不怪,可车宏轩却觉得难以理解。

    1975年6月份,小队分摊到一项防洪任务,到几十公里外的小树林子村给太子河改道。农村人管这叫抬土,非常累,没有人愿意去。

    出乎大家意料,车宏轩第一个报了名,其余的九个人干脆抓阄。

    这次去了半个多月,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

    累不要紧,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住处,土炕非常潮湿,垫上稻草就人挤人地睡觉,老鼠经常在人身上爬来爬去。

    车宏轩将这段艰苦日子全部记录下来,并且在工地干活的时候还写了好几篇新闻报道,因为文风朴实得以在工地的广播中广播了,有两篇还上了报纸。

    一九七五年六月初,随着最后一块地稻田插秧结束,小队实现了不插六月秧的大干口号,农忙结束,正式进入农闲季节。

    车宏轩找到孟大愣子,建议说:“到了农闲的时候,我们应该搞点副业,增加一些收入,也顺便解决大家没活干的问题。”

    孟大愣子“嗨”了一声说:“菜园子还可以,能出点钱。可砖瓦厂不行,今年沙子拉不出来,干不了活。”

    “沙子南河沿里有啊,可以捞出来。”

    “能行吗?”

    “我去捞,然后用土车子送到砖厂去。”

    “不用送,你把沙子捞到岸上就可以,我派大车去拉,关键是能不能捞出来?”

    “肯定没问题。”

    “你去试试,如果真能捞上来我马上安排砖厂开工。”

    “还有,村南的大土坑应该修建一下,放水养鱼。”

    “你如果能把沙子捞出来,明年我就让你研究养鱼的事。”

    “放心吧,我马上去!”

    “行,一会我也去看看。”

    车宏轩立即回家收拾东西,推着土车去南河沿。

    这时候南河沿水很浅,河底沙滩上水不过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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