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红玫瑰与白玫瑰-《1930来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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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浓娇圌媚地笑笑,递过来一份吐司派,纸巾包着,“早餐,给你的。”

    郑美容意外她居然给她带饭,倒像两个高中女学生,她把吐司叼在嘴里,秦浓在两片面包里抹了点果酱,樱桃酱,混着甜酒,细腻却爽口,殷圌红的,像她嘴上的胭脂。

    郑美容吃了两口,才想起来问她,“面包哪儿来的?”

    秦浓文雅地说,“我从自助餐厅偷的。”

    郑美容被面包噎了一下,转眼打量秦浓单薄的丝绒裙子,“穿成这样你是怎么偷出来。”

    这句话问到秦浓心里了,秦浓谦逊地托了托自己胸前一对浑圌圆的乳:“藏在这儿。”

    说罢,她向她恶劣地娇圌声一笑。

    郑美容不知道该把这片面包吃下去呢?还是放进包里比较好。

    郑美容叹口气,把面包吞下去,提起秦浓手上的水貂,给她披上——格外掩好她白花花的胸。

    “穿上吧,这又没人看你,”她说,“感冒了图什么。”

    秦浓勾着唇角,弯着眼睛,乖乖让她披衣服。

    她不言不语的样子,照在阳光里,实在好看极了,更那堪她新上淡妆,粉正光,脂正艳。郑美容冷眼看她,并不吻她,只在她嘴唇上抹了一下,把手指沾着的果酱抹到她唇上去。

    “有空再聚。”

    她们各自上了车子,不知为何,又都在车里笑起来,对着镜子。

    后面她们又聚了几次,次次都有新花样。要么带着助理砌麻将,要么一道去做spa。秦浓朝南京来得勤快,今天拍广告明天接访谈,到后面连理由也懒得给,“就是想来南京转转嘛。”

    正中郑总的下怀,郑总全程陪同,秦浓玩够了麻将,又拉她去会所唱歌。

    郑美容怀着瞻仰明星歌喉的心思去了,而秦浓实力展现了什么叫脸蛋和歌声的天差地别。

    秦浓声情并茂地唱《梦醒时分》,唱了一遍又一遍,从头到尾单曲循环。

    郑美容听得尴尬万分,这脸蛋实在养眼,这歌喉也实在辣耳朵。

    秦浓唱歌是真的不好听,郑美容想,原来她过去真是假唱——这是费了调音师多少心血?她的仪态完美无缺,说话声音也是一把娇柔,怎么一唱歌就迷之破音,整首歌被她唱得扣人心弦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破了而她居然晃晃悠悠就是不破。

    太虐心了,郑美容敬佩地看秦浓的助理,助理们久经洗圌脑,演技卓越,一脸真情实感地鼓掌“浓姐再来一个!”

    秦浓向他们妖圌娆地挥手,又来一遍——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唱得很难听,然而很动情。她声音里的干涩也是苦涩,她脸上的失意和凄凉也不是演戏。

    郑美容坐在角落里看她,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是的,有些事情不必问,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她也爱过,她也懂得。

    秦浓在会所依然喝得酩酊大醉。靠在郑美容身上,只说难受。

    郑美容眼望车子在灯火通明的路上走着,像打开一帘又一帘泛黄的幽梦。夜色凉薄,郑美容心头亦觉得凉薄,不知不觉说:“秦浓,该放下就放下吧。这么多年了,不是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秦浓靠在她肩上,轻声道,郑姐,你不明白,一个人,太寂寞了。

    “李今再怎么混账,养着他也有个玩头。”秦浓说,“我每天一个人回到家,上海那么大,家也那么大,可就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李今自他哥哥病后,就和秦浓分了手。对外给出的消息,是他息影退圈。

    他只是个二流明星,他的淡出对秦浓来说,只是个不咸不淡的花边新闻。秦浓什么反应也没有,戏照拍,日子照样过。

    繁华背后的寂寞,人前如何开口。郑美容想,秦浓大约也只在她面前,才会这样坦白地露出颓意。

    郑美容忽然心头一热:“要不你搬来南京住吧,跟我一起,带着孩子你也不孤单。”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大合适,只怕秦浓要把这句话听出言外之意,会以为她在骗她来合并。

    郑美容已经做好了秦浓怼她的准备。

    而秦浓支起身子,转脸来看她,眼里有些怨气,又有些泪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人要了?”

    郑美容心里好笑,可看她泪光楚楚的一张脸,突然也觉得动情。她脑中一瞬间思考了和秦浓同圌居的可能性,倒也没什么不好。

    秦浓是太孤单了,她也一样。

    郑美容抿着唇,半天又说了一遍:“真的,你来南京吧。”

    秦浓乜斜着醉眼,看她半天,“我搬来南京,你养我吗?”

    郑美容爽快地笑了:“养圌不圌起吗?我保证把你养胖。”

    秦浓推开她,蜷在窗户角里,不说话了。

    这之后的半个月,秦浓没再搭理郑美容,然而鬼使神差地总往南京跑。郑美容听说她来,当然三四次叫她吃饭,她也都让助理推了。

    她觉得自己可笑,她为李念活了半辈子,什么男人也见过了,后来有了李今,她才算是有了一点定性。

    李今不在了,她又放飞自我了。她一直以为后面一生差不多就这样过了,反正美也美过,红也红过,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以后的人生可以随便糟蹋了。

    郑美容于她而言,又算什么呢?

    她居然也会觉得对不起她,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谁,只有别人占她的便宜,她赏赐他们,可郑美容不怎么稀罕她的赏赐。

    她后悔在车上和郑美容说那些话,显得自己窘迫又可怜,更难堪的是,她突然发现郑美容似乎什么地方都让她合意。

    她们过去很少接触,她也只以为她是个活得粗糙的男人婆。

    这个男人婆却比她活得通透。

    她是个看不破的人,所以羡慕别人活得通透,一直追逐着那种人,是的,她现在天天都想见郑美容,跟她一聊天就觉得人生又有盼头了。

    她喜欢她,喜欢她万事都拿得起也放得下,像个低年级的学圌妹憧憬学圌姐。郑美容说要她留在南京,那一刻她心里简直像是被求婚一样地激动。

    算什么呢?

    她为了赌气,勾引她,不爽她凭什么也被男人追逐和喜爱。怎么现在倒像要把自己赔进去了。

    助理又过来,“郑总说晚上在紫峰请你。”

    “不去,”秦浓说,“就说我忙,改天回请她。”

    “郑总说餐厅定下了,包场请你跟她两个人打牌。”

    两个人打什么牌,吊张的麻将还是扑克争上游?秦浓笑着丢了烟,“不去不去!”

    到了九点多,她又后悔了,浓妆艳抹地去了紫峰,餐厅还等着她,郑美容没等她,经理小心翼翼地说:“郑总说公司有事,先回去了,秦小姐用一点夜宵吗?”

    这个好婆娘,秦浓弹了弹眼角卷翘的睫毛:“吃,只要甜的。”想了想,她又把助理叫过来:“去问问郑总家住在哪儿。”

    郑美容是真有事,不过不是公司的事。她想再见见秦浓,谈谈合作的事——或者她们的私事——秦浓不给面子,那就算了。昕昕就要出国,明天就走,她回来陪着昕昕盘点了一遍行李,把她安顿睡了,自己坐下来细想还有什么东西没带。

    电话响了,是秦浓。

    郑美容好笑地接起电话:“我在紫峰等你呢,还忙着吗?”

    “我也在紫峰,”秦浓说,“可我没看见你呀。”

    “那你回家去吧。”郑美容淡定。

    “我是想回家呀,”秦浓的声音娇滴滴的,“可我在你家小区迷路了。”

    她腔调里的每个字都吐得轻巧而嗲,是上海女人常有的那种,清脆脆又软圌绵绵的奇异腔调。

    听着真是酥骨。

    郑美容换了衣服下来,秦浓真够胆大,别说助理,连车也没留下,一个人站在她家楼下。

    她见郑美容下来,就笑吟吟地看着她。

    这花容月貌的笑太有感染力,把郑美容一肚子想怼她的心思都笑没了。郑美容看她笑,也就笑起来,“上来坐吧,站了多久?”

    她们一路上楼,进了房间,秦浓把包甩在地上,郑美容看她一眼,“轻点,昕昕睡了。”

    秦浓听话地放轻了手脚,轻手轻脚地把郑总推在墙上。

    郑美容噙着笑,仔细端详秦浓的脸。秦浓妆化得精心,浓艳却不俗气,吃过喝过又站在楼下许久,妆已经有些融化。郑美容在心里感慨,都是残妆,放在秦浓脸上硬是漂亮,像花开到半夜,一股熟透了的甜香。

    “见我而已,还专门画得这么漂亮。”

    秦浓伸手去抚郑美容的短发,“你也为了见我,剪了新头发嘛。”

    “我这是上周剪的。”

    “那你上周就开始想我了。”秦浓甜笑。

    ——这个娘们儿,骚出格了。

    “我给你带了礼物,香奈儿今年的限定款,还没发布的口红。”秦浓说,“颜色好正。”

    郑美容忍不住笑:“还挺少有人送我口红的。”

    “你就不问问我口红在哪儿?”

    郑美容不知她闹什么幺蛾子,耐着性子问她:“多谢,在哪儿?”

    秦浓向她贴过去,翘圌起两片丰圌满的红唇,自己点上去:“这儿呢。”

    哪有这样浪的女人,骚得真要上天,郑美容向门外看了一眼,抬起秦浓的下巴,慢慢吃了她嘴上红圌润的胭脂。

    秦浓勾住她的脖子,就势把半圌裸的滚圌圆胸脯向她怀里贴。郑美容按住她,“家里不行,小孩在。”

    秦浓软圌绵绵地顶她,“那跟我出去呀。”

    “你不是忙得很吗?”郑美容逗她。

    “都是女人,怎么听不懂女人说话呢。”秦浓拉起她的手,“忙着想你呀。”

    郑美容陪她去了酒店,两人倒也没做什么,女人不是下圌半圌身思考的动物,与其说她们有欲圌望,不如说她们渴望互相依偎和陪伴。

    两人靠在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各自都在心里暗笑,她们千里迢迢地相会,勾心斗角地见面,居然就为了在床上并头聊天。

    郑美容催秦浓早睡,随口道:“我明天也不能起晚,昕昕马上要出国念书,这几天我得陪着她。”

    秦浓十分意外,“那你还跟我出来。”

    郑美容笑了:“这不是舍命陪君子半夜会美人吗?我怎么请你你都不动,你来找我,我还能不奉陪吗?”

    秦浓也笑起来,靠在枕头上,慢慢梳自己的长发。郑美容习惯性地去看被子,干干净净,郑美容心想,她的头发真好,这个年纪,一把梳下来,一根也不掉。

    秦浓把长发盘在头顶。

    “郑姐,有些事,我想说给你听。”

    ——那时她还叫秦蓓蓓。

    人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她也和许多年轻漂亮的女孩一样,心比天高。她懂得怎样精致地打扮自己,又刻薄地苛求自己。她甚至流俗地去做了双眼皮手术,美总是精益求精的,和许多庸俗的女孩一样,她们把自己包装成一件精良的商品,走在由男人目光所构成的集市上,待价而沽。

    金世安是她所能接触的圈子里,最有财力的男人,也是对她最殷勤的男人。他追求她,她也知道他未必真心,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是一个图新鲜,一个图钱。

    金世安也真好骗,她足够美貌,也足够刁钻,三言两语就哄得他为她花了许多钱,不惜一切地捧着她做明星。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愧疚,恃美为恶,大概如此,这世上仗着自己漂亮就为非作歹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情妇的日子过得奢侈又空虚。

    金世安不会娶她,只会玩弄她——她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是穷凶极恶地折磨他。女人的心肠歹毒起来真比什么都可怕,要令一个财大气粗的男人为她感到痛苦、纠结、发痴发狂,是她那段日子里唯一快乐的事。

    然后她见到了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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