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给你熬的粥...”少年牙关打着磕碰，将手里的瓦罐扬了扬道。

    “是你救了我？”黑衣人缓缓后撤了两步，打量着眼前这个毫无修为的少年问道。

    “你昏倒在海边，是我爹把你背到岛上来的。”少年将瓦罐递到黑衣人面前说道。

    “不合口味么？这是我家最好的东西了。”黑衣人愣了愣，伸手将瓦罐接了过来。粥有些凉了，里边散发出一股子鱼干的腥味。他微微皱了皱眉，提着瓦罐走到了竹叶铺成的地铺跟前坐了下去。少年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走过去问道。

    “不是，我吃素的！”黑衣人将瓦罐放到地上，想了想说道。

    “吃素...那这些粥...”少年看了看瓦罐，觉得有些浪费了。这些粥，足够他们父子对付两天的生活了。

    “你吃掉吧，我待会去采一点野果就行。”黑衣人对少年说道。少年有些赧然的笑笑，捧起已经凉了的粥就喝了起来。喝了两口，他又尝试着将瓦罐朝黑衣人面前递了递。黑衣人缓缓摇头，抬手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张嘴吞了下去。少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这药丸是打什么地方摸出来的。因为之前替黑衣人清洗伤口的时候，他压根就没发现对方身上装有药丸。

    “看什么？”黑衣人见少年定定的看着自己，有些不悦的问道。他不喜欢别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你那药...”少年指了指黑衣人身上，想要问他将药藏到了哪里。可是看着对方不悦的神情，他有将后半截话给咽了回去。低头，捧起瓦罐，少年默不作声的喝起了鱼粥。

    “我，我就先回去了。”喝了几口粥，想想家里的父亲或许还在饿肚子。少年放下瓦罐，抹抹嘴对黑衣人说道。黑衣人双手抱膝，昂首看着天也不答话。等了片刻，见黑衣人没有说话的意思，少年提着瓦罐轻手轻脚的朝着岛外走去。

    “他醒了？粥没吃完么？他没有为难你吧？”少年回到了家中，将黑衣人苏醒过来的事情对洪三说了一遍。洪三闻言，急忙上前在少年身上摸索着道。

    “他说他吃素，我看他也不像是个坏人，就是脾气有点不好。”少年将瓦罐放到灶台上说道。

    “吃素啊，那这些粥，咱们待会热热吃。最近海水潮汐不定，生计越来越艰难了。”洪三看着瓦罐里的粥，勒了勒裤腰带将它收拾到碗柜里去道。早饭，他一般是不吃的。生计艰难，能省一口是一口。除了出海捕鱼，洪三也没别的什么本事。捕鱼这活儿，还是祖祖辈辈这么传下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多久，或许一百年，也或许两百年。想要活得长久一些，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修炼。想起修炼，他看了看自己这个家徒四壁的家，然后低声叹了口气。就凭家里的条件，连凑够前去参加选拔的钱都是天方夜谭，更别提入门之后每年孝敬上去的那笔钱了。

    “命啊...”洪三看了看身高已经到自己肩头的儿子，摸摸他的头叹息一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穷则愈穷，富则愈富。哪怕最终会有那么几个从穷人堆里爬出去的人物，也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不过是一代接一代的重复着前人们的路罢了。

    “爹，什么是命？”少年搬过一把用边角余料钉成的椅子，放到洪三脚下问道。命这个字，自打他懂事以来，是听父亲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对于这个字的涵义，他有些似懂非懂。他只知道，每每父亲觉得不如意的时候，都会感叹一下。

    “命啊，就是命咯。就是你这辈子，是吃干还是吃稀，能娶到个什么样的媳妇，是发财还是受穷，都由它说了算的那个东西。”洪三觉得，自己似乎也解释不清什么叫做命。挠挠头，好生想了半天，他才开口对儿子说道。

    “哦！那我们的命，不算太好啊爹！”少年让洪三坐下，然后转身给他端了杯水过来。

    “也不一定啦，爹的命不好，你的命可不一定不好。只要我的海儿肯努力，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的。等过些时潮汐正常了，爹多出出海，攒上一笔钱，送你去靠海镇三贫修仙那里学习仙法去。”洪三虽然已经认命，可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洪海这么小就认了命。自己没希望，总要让孩子心里对未来有个念想不是？三贫修仙，是靠海镇上最为出名的一处武馆了。里边那三个佛道尼，据说手段很是了得。就是学费，好像不是一般人家所能承受得起的。

    “没准明天潮汐正常了，我出海能大捞一笔呢？”洪三自己安慰着自己道。或者说，他是在自己欺骗着自己。没有办法，对于他这样的家境来说，想要活下去，总得要学会骗自己才行。

    “爹，明天我想去岛上。”洪海其实心里都明白，他爹这么自己骗自己，已经有些年头了。打最开始的没准能为他找个后妈，一直到现在没准能大捞一笔。没准的时候太多了，最终的结果，就跟他所说的那样，没一次有个准的！

    “去岛上作甚？你不会是想去跟他打交道吧？那人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死，我估计就连贫僧大师他们都办不到。这样的人，是不会跟咱们这种人来往的。况且他不是脾气不好么？万一打扰了他...”洪三觉得，那个黑衣人的实力一定在靠山镇贫僧大师之上。贫僧大师他们已经算得上方圆数百里一等一的高手了。就连他们都看不上穷苦人家，又何况是那个黑衣人呢？万一把人家惹恼了，自己没准还就绝了后。他不赞同洪海再去岛上，生活虽然不易，可是活着总比死了好。

    “我明天去帮他摘果子！我又不打扰他，帮他摘完果子就回来。”洪海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岛上再见黑衣人一面。父亲能力有限，那么我就靠自己吧！洪海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