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们非要拉我来，到了这里，我拦不住。”朱有财满脸委屈道，“再说，上珠湾太过分了，那个猪场把整条河流都给毁了，我们村现在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饮用水了，只能跑到上珠湾的上游去汲水。”

    马鸣道：“那以前为什么不闹？”

    “以前我们去村北边的寡妇河汲水，这几个月那条河也污染了，肯定是上游那几座矿山搞的，我们比较了一下，猪场这边肯定好搞定，所以就找猪场理论，结果他们态度很蛮横，死活不同意。”

    马鸣恍然大悟，看来矿山、石场对水域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

    “你选五个代表，你算其中一个，我叫上派出所的一起谈。”马鸣不容置喙道，“你们村两条水源都污染，这严重损害了群众的利益，政府不会坐视不管。你放心，这个事必须解决，以最快时间解决。”

    朱有财见他说话自信、充满力量，跟其他乡干部完全不一样，不觉得多看了两眼，思忖了片刻道：“好，我现在就选人。”

    “另外，其他人到乡政府外面等。我给你五分钟时间。”马鸣下达了明确的指令。对待没有什么文化的村干部，发布指令必须清晰具体，否则他们不知道怎么执行。

    朱有财果然是这帮人的主心骨，不到十分钟，其余40多个村民离开乡政府大院，在外面马路或房屋的阴凉处等待。而朱有财带着其他四个代表留在了协调室内谈判。

    项鸿波、吕大树、裴二虎等人参加了会议，孙琳琳被叫来端茶倒水。

    马鸣当仁不让地坐在了最中间，主持会议，只听他说道：“乡亲们，开始谈判前，我先说下规矩：第一，不许大吵大闹，大家保持冷静，好好交流，提高效率，尽快达成一致意见；第二，今天我们是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到村民代表尤其是那个短发妇女拍了一下桌子就要发作，马鸣立即制止道，“阿姐你先不要说话，等我说完。”

    短发妇女被朱有财拉了一下手臂，不再出声了。马鸣继续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两个村的矛盾恐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让我们今天就解决，不现实。那个朱有理畜牧养殖场也存在了七八年，你让他立即搬迁也不现实。所以，我需要去看现场。伟人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等我摸清了情况后，才能对症下药，给出解决方案。”

    短发妇女又要插话，马鸣拔高音量压住她的气势道：“会后，我马上就去现场，解决方案三日内提出。这个方案，保证让你们满意。”

    短发妇女终于逮到机会，质问道：“我老公呢？我们五个村民呢？现在还关在派出所，赶紧把人放出来！”

    “吕警官，请你介绍一下情况，咱实事求是，能不能放，什么时候放，给个明确答复。”马鸣说完，看向了坐在身边的吕大树。

    吕大树晃了晃肥壮的肩膀，目光锐利地扫视了对面几个村民代表。村民代表一直对他心怀怨愤，同样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闪不避。

    马鸣早就发现不对劲儿，越过项鸿波看了一眼裴二虎，递了个眼色，后者注意到了，这回竟然反应了过来，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马鸣忙拿起手机看了下。

    裴二虎发的内容是：吕大树是上珠湾人。

    马鸣想问吕大树在猪场有没有股份，但还是忍住了。

    这时，吕大树开始介绍情况。原来，前天，下珠湾的二十多家距离猪湾河最近的村民，以葛大力为首，即短发妇女的丈夫，来到猪场找老板朱有理讨要说法。

    他原名叫朱有礼，后来办了个养猪场，占用农田，污染环境，每次有人投诉，无论是县里还是裴二虎、胡映天来检查督促，都被他给怼了回去，罚过几次款，都是一两万的金额，他拖拖拉拉地过了一两年才交。完后，继续厚着脸皮排污。故此人送绰号“猪有理”，他干脆把猪场名字改成了朱有理畜牧养殖有限公司，俗称养猪场，并以此名字怡然自得。

    葛大力等人见到了朱有理，跟他一番理论后，未果，双方发生了争吵，葛大力先动手打了人，朱有理还手，但毕竟力量悬殊，朱有理及其老婆、两个儿子都被揍了一顿，所幸只是皮外伤，如果达成轻微伤以上级别，案件的性质可能会升级。但双方都没有报警。

    昨天，朱有理纠集了上珠湾的一帮小股东，又叫了同村的年轻仔，一共50多个青壮年来到下珠湾村报复，双方上百号人在村口对峙，快要打起来时，吕大树及时赶到，制止了一场大规模的武斗事件。

    吕大树调查了解情况后，将葛大力等五个出手伤人的村民以及朱有理等上珠湾的几个人带到了派出所，作了笔录，立了案，最终对葛大力等五人做出了分别拘留5日、罚款300元的行政处罚，朱有理等三人各罚款200元的行政处罚。

    问题就在于，葛大力的妻子尹素梅认为不公平，吕大树是上珠湾人，明显袒护包庇了朱有理。

    听完吕大树的讲述，尹素梅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放屁！”嗷地一声如游轮汽笛刺破长空，旋即开始对吕大树破口大骂，其他村民代表也纷纷指责派出所判罚有问题。

    吕大树黑着脸，目露凶光，却无可奈何，这种情况，在派出所里无数次上演过，民警都习惯了，也被骂得麻木了。

    马鸣忙制止道：“这里是乡政府，你注意言辞，不准辱骂警察！”

    朱有财也跟着劝，尹素梅这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