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窦氏母子-《新亭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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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猷不必多礼,你父亲在信中常提起你......。”话音未落,乔逊便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提起邓攸确实不合时宜,眼见窦氏母子各露哀色,乔逊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消散,随即也只能空叹长安之祸了。

    三人在军营内逗留了半个时辰,直到桓宇的到来,桓宇带来的消息可谓是不幸,因为琅玡公陈冲大军择日凯旋,江北各军镇都严加防备,同样对于北来渡江的徙民来说也是一样,这对窦氏母子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历阳渡口,侨司设在江边的营帐对于乔逊来说并无妨,只是对窦氏母子却是一个巨大的障碍,侨郎令可没有因为窦氏母子从桓宇军营内逗留一夜就将他们的身份抬高几品,而是例行公事一样询问了起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因为乔逊在旁,侨郎令的口气还算温和,窦氏也莞尔一笑,淡淡回道:“吾等是从关中来。”

    正在记录的侨郎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而在营内听闻窦氏之言的也先后出来,纷纷望向窦氏母子,邓允见此景心中已经猜到侨郎营营兵的心思,可乔逊却是感觉这有些莫名其妙,他上前一步,口气严厉的说道:“他们是月前战死长安的邻羌侯邓攸遗孀,难道这还用记录吗?”

    面对乔逊的咄咄逼人,侨郎令只是眉毛一挑,虽然他们直属于左丞相府军谘祭酒葛遥统领,可是乔逊毕竟也算谯王陈旭的外属,所也只能低声解释道:“乔侯莫急,我们只是例行公事,不过您从秣陵来,也该知晓江南对江北这边的态度吧?”

    “你什么意思?”乔逊不满的问,侨郎令起身赔笑,“没什么意思,既然是邻羌侯的遗孀,那还请出示信印,我们也好登记在册,然后送往秣陵。”

    话音落,窦氏眉头紧锁的看着邓允,邓允却是一副平静,仿如一切都了然于胸,可窦氏却面带惶恐的上前一步,在乔逊八尺的身姿下她多少显得有些弱小。

    “这位郎官,吾等出来的急,并没有携带印信。”侨郎令自然清楚窦氏口中的“急”是何等场景,可他故作思索过后,还是缓缓摇头:“夫人,如果没有印信为证,我们无法把你母子登入在册。”

    窦氏刚要开口,乔逊却已经面带愤怒的急声厉问:“不能登入在册是什么意思?”

    “乔侯,您应该很清楚,没有印信我们是不能把他们列入官籍的。”

    乔逊被气的冷声一笑,摇了摇头,“你们是不是没有听清我刚刚的话。”

    “听的很清楚,可乔侯您只是言他们是邻羌侯的遗孀,并没有印信为证。”侨郎令一脸平静,面对乔逊的咄咄态度他有来有回,到让乔逊哑口无言。

    “乔侯、夫人、公子,你们向后看一看。”侨郎令也没有顾乔逊和窦氏母子有没有顺着自己的手指的方向看去,犹如自言自语的说道:“北方沉沦,中州在慕容铁骑蹂躏下,南下的士女十之六七,乔侯您是先来之人,自然不知后来之苦,若是这些等候的徙民都说自己是留在北方死于王事的忠烈遗孀,那整个江南就是另一个中州了,到那个时候或许乔侯的利益也会得不到保证吧。”

    侨郎令的话虽然刺耳,可在乔逊听来也并非毫无道理,江左未经历过北方战乱,旧时的繁华安定没有受到北方战乱的影响,反倒是北方世家纷纷南来避难给本来安定的江左带来诸多问题。乔逊深知就算他们这些有幸先渡江的世家有时也会排挤后渡江的朱门,而这些北来世家带来的不只是圈地、侵占山林造成的一片狼藉,还有引起中州沦陷起因的政治斗争,想到这里乔逊也只能无奈叹气,不在言语。

    可窦氏在听后却是无法理解,或许这一月来的逃难之路所忍受的闷气无处发泄,或许是侨郎令对北来徙民不屑一顾的样子,便是咬牙厉声怒道:“完全是一派胡言,我夫君和长子死守长安、护卫天子之时,你们在哪里呢?如今他战死身灭,尸骨无存。天子蒙尘,戎骑蹂躏关中之时你们在哪里呢?难道那些壮士的英勇死战在你们的眼里还不如一枚印信吗?”

    面对窦氏的逼问,侨郎令只是带着担忧的挑了挑眉,而一旁的邓允则是轻咳一声,并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而反应过来的窦氏这才发现,侨郎令身后的士兵纷纷向前,他们脸上透着的神色她在清楚不过,那是怀忧家人、心念家乡的游子才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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