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风雪欲来-《新亭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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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天子不会立刻动手,但是杨褒和姜膺的主张恐会被天子采纳了。”

    “嗯。”葛寒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是天子之前对葛氏忌惮但圣心难定的话,那如今可以说是山雨欲来,所有的不满都会侵泄在葛氏头上,而自己的父亲大司马葛成则是首当其冲。

    “那依你之言,南府应当早做筹谋了?”

    “这......。”邓允神色有一丝迟疑,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之前南府与朝廷对峙毕竟还算正常情况,但是现在局势已经大有不同,如今琅玡王遇刺,虽然他心里清楚,刺客的背后肯定不是葛氏,但却无声无息间嫁祸给葛氏,那如今上下游间已经不是权力斗争了,掺杂着私仇的恨意最难平。

    如今国无锐气,江左朝廷所立不足半载,但已有内战兵戈之息,北方坚持抵抗的势力已经渐渐被慕容消灭,慕容整合中州之后难免会兵临淮水,可如今江左朝廷却是内斗不休,这让邓允内心五味杂陈。

    而葛寒抿着嘴角,看着邓允略带焦虑,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轻轻的拍了拍邓允的肩膀,如今这两人倒也算是默契,邓允知晓葛寒所忧,葛寒亦知邓允夙愿,既然双方都想保持沉默,不愿说出各自不愿的事,倒也不必讲出来的好。

    新年初三,台城依旧戒严。含章殿外,皇太子陈良领着彭城王、昌安王及陈留王几位小皇子和后宫妃嫔跪守在殿外,但自从天子得知琅玡王遇刺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期间几位太医流连于含章殿,他们的神色慌乱,让太子陈良甚是紧张,不过今日太医的一句“陛下只是气力虚浮,已无大碍。”让太子陈良和跪守在殿外的皇子、妃嫔们松了口气。

    尚书台内,尚书令杨褒在屋内眉头紧锁、面色深沉的来回踱步,而姜膺守在一旁倒是面色轻松,自从琅玡王遇刺事发后,最忙的或许不是太医院的御医,而是杨褒。

    自天子难以承受爱子被刺杀而哀惊气绝之后,群臣哗然,一时间台城群龙无首,不少官员都希望葛遥能出来主持大局,但是没想到杨褒却转而掌管了台城军政,这也是第一次朝廷遇紧急事务,没有了葛遥的身影,百官多数都为此不平,这些杨褒都看在眼里,但琅玡王遇刺,杨褒内心又何尝不慌。

    随着阁门打开,一名尚书台的官吏俯首走进,俯首跪地后呈上一份急报,“禀令君,这是广陵北府孔将军传来的急报。”

    杨褒眼神有些放光的拿过后轻轻的摆了摆手,官吏便俯首而退。而杨褒此刻则变的有些纠结,仿佛手中的这份急报是催命符一样,自他接手台城军政,在调查琅玡王遇刺一事上可没少用心,他首先断定刺客一定是被葛霆的追兵乱箭射杀,至于葛霆本意如何他故装不可揣测,随即又命琅玡王的小妻舅孔寅之调查刺客的底细。

    “杨相真的要这么做?你可清楚如今百官对令君颇有微词,更何况陛下那里的态度已经表明,难道您真的要继续下去。”

    姜膺静静的看着杨褒,他的话似提醒又是劝告,可杨褒眯着双眼看着手中的北府急报,随即哀叹一声,“殿下遭此大难,岂非国家之失陛下之痛,吾若不作此,你我富贵暂且不论,门户能存都尚且不定,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话虽如此,可是陛下已经任命葛霆暂代北府都督,就是在告诉令君,此时要安稳局势,切莫要激化葛氏对朝廷的不满。”

    “这个我当然清楚。”杨褒有些激动的发声,随即又冷静下来,“可你有没有想过,陛下此举也有令一层意思,那就是想制造天下葛氏全据的舆论,毕竟现在朝堂皆为葛遥不平,陛下自然知晓官军根本不是南府的对手,若舆论又不在陛下这边,那岂不是让陛下一辈子都下辱上凌吗?”

    姜膺闻言并未反驳,杨褒也并非全无道理,如今江左所能控制的州郡并不多,而现在除了桓宇的豫州,江左朝廷所控之州已经全数落到了葛氏之手。

    “只是...如今情势对你我皆不利,不如、不如效仿南府,暂作退让。”

    “箭已上弦,岂能收弓!”杨褒冷冷的一字一句说罢,便是咬牙拆开了从北府送来的密报。

    姜膺注视着杨褒的举止,他并没有对这封毫无意义的急报抱有多大的希望,可是杨褒此刻却是眉头紧锁,仿如那信中早已把刺杀的真相一字一句的记录了下来。

    “我要去含章殿。”

    杨褒的身影早已出门,姜膺本想追上,可是看着杨褒仓促的步伐在这台城内早已失去了人臣拘礼,所便停在门口,内心也在揣测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含章殿外,皇太子陈良和小皇子以及嫔妃们仍跪守在此,但皇子嫔妃多为养尊处优之身,如此之苦岂能久受,年龄尚幼的昌安王和陈留王都不时的晃着身子带着困意,而嫔妃们面色多有怨意,唯独皇太子陈良傲然挺立,面色坚毅。

    随着杨褒的到来,太子陈良先是不屑的瞄了一眼,随即便见杨褒和守在殿外的小黄门窃窃私语了几句后,小黄门转身入殿。而杨褒这时才发现皇太子陈良的存在,他连忙俯首跪地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陈良刚要回礼,而身后十六岁的彭城王陈海却拉了拉陈良的袍服,陈良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他是皇太子,是陈宋未来的皇帝,怎能跪地向臣子回礼呢。

    “杨令君,虽说公务繁忙,但这入宫面圣的礼数可轻慢不得。”

    “这......。”杨褒一时哑口,便是尴尬的笑了一声,同时应对着皇太子陈良和彭城王陈海的冷漠目光回道:“谢太子诫告,臣心念陛下,又有要紧公务,所便失臣子之礼,臣之罪行,必向陛下请罪。”

    这最后一句话多少让陈良有些听着不舒服,杨褒这言外之意好似在告诉自己,你是太子还不是天子。而陈良身后的彭城王陈海自幼无学术而有武干,性格豪迈,所以最看不上杨褒这类弄权之人,此刻的他盯着杨褒的视线冷酷无情,让杨褒不由得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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